俯瞰儋州市和慶鎮(zhèn)客家圍屋——楊開猷故居。 程晶 攝
儋州市南豐鎮(zhèn)武教村的幾位客家老人在交談。本報記者 宋國強 攝
儋州市南豐鎮(zhèn)深田村鐘鷹揚舊居。 儋州市博物館提供
■ 陳有濟
客家人是在移民過程中形成的一個民系，在漢族族群里獨樹一幟，具有強烈的族群意識是客家人最明顯的特征。漢族人在社交場合，介紹自己的時候，往往說是某某地方的人，比如“東北人”“上海人”“汕頭人”等，然而同是漢族的客家人，在自我介紹時，一般只會說是“客家人”�？图胰藦V泛分布在全國，國外不少地方也有客家人的聚居地。海南島是客家人的一個分布地，儋州操客家話的族群約有20萬人，占全島的三分之二。
儋州市南部的南豐、那大、蘭洋、和慶四鎮(zhèn)，是客家人在儋州的主要分布地。儋州客家人最為集中的南豐鎮(zhèn)，曾有“客家鎮(zhèn)”之稱。那大的勝利街，在清末民初因廣東梅(縣)興(寧)地區(qū)的客家人多遷居于此，曾被稱為“梅興街”“梅縣街”。
始入
——民間傳說明代起客家入遷儋州南部
客家人何時開始遷移到儋州，史無明載。民間傳說那大的名稱，是在明代從說臨高話的那恁村和講客家話的大同村的村名中，各取一字組成�？芍诿鞔延幸欢〝盗康目图胰诉w居儋州南部。
清朝時期，客家人遷入儋州的規(guī)模不斷擴大。乾隆十八年(1753年)，清政府頒布《敕開墾瓊州荒地》令，陸續(xù)有大批的客家人登島來到儋州、臨高、澄邁的交界處墾地開荒。光緒八年(1882年)，曾在海南進行了為期45天徒步考察的美國傳教士香便文在游記《嶺南紀行》中說到他在和舍遇見客家人，當地客家人告訴他：大約120年以前，有兩個客家人從廣東東北部來到海南，在沙帽嶺(儋州最高山，今寫作“紗帽嶺”)附近發(fā)現了無人居住并且極適宜農耕和放牧的土地，于是在那里安家，不久便興旺起來。幾年后他們回去接家人，他們發(fā)家的消息還吸引其他人隨之而來，形成了一個較大的居民點，此后客家人的人口數量和居住面積不斷擴大，分布到嶺侖(在澄邁縣)、和舍、那大、南豐與洛基等地。
儋州客家人家譜的記載與《嶺南紀行》的敘述也相吻合。如和慶鎮(zhèn)美萬村委會麥萬村的族譜提到，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他們的開基始祖楊開猷的父母楊耀達及羅氏，由惠州府陸豐縣吉康都新田上塅村遷陽江縣竹山村，第二年生下楊開猷(排行第三，人稱“楊三公”)。楊開猷年方八歲，與兄弟隨父母由陽江縣渡瓊。先居于澄邁縣永泰鄉(xiāng)西黎正都南塘村(今和嶺農場南塘村)。成家分居時，楊開猷牧鴨于今麥萬村一帶，鴨子一夜下雙蛋，他認為這里是風水寶地，遂在此創(chuàng)立基業(yè)。楊開猷生八子，后代至今已有十代，除了居住在麥萬村，還分布于�？�、江漢、上達、油文、大塘、那大等地。
又如南豐鎮(zhèn)淘江深田村鐘氏在1922年修成的族譜載：“復正公于嘉慶年間隨男友魁，自廣東省廣州府新寧縣(今臺山市)三合峒九龍口二村遷瓊州府儋州龍頭峒深田村立業(yè)。”“(友魁)二十二歲只身來瓊州府儋州懷集里九甲與人傭工，三十歲娶妻熊氏，三十三歲生國平公，續(xù)置田莊，擇深田村居住。自帶國平回新寧訓讀，又帶友衡、友錦以及同姓叔侄，并歐姓、李姓人等同來耕。”鐘氏族譜記載他們的祖先在儋州立足后回大陸帶來了老鄉(xiāng)，這正是當時客家人遷移儋州的常見方式。
高峰
——清代移民潮中的“老客”與“新客”
咸豐、同治年間，是清代客家人遷入儋州的另一個高峰期。這一次移民潮的出現，其直接原因是廣東發(fā)生的土客之爭。
咸豐四年(1854年)，在太平天國運動的影響下，廣東爆發(fā)了洪兵起義，客家人卷入其中。此后因種種矛盾，廣東開平、恩平、新寧等地的土、客居民間發(fā)生長時間的大規(guī)模械斗。在此期間，有很多客家人往外遷徙以避禍，部分遷到儋州。械斗稍為平定后，官府安插客家人到高州、廉州、雷州和瓊州，臨高、澄邁、儋州三地的交界處是當時客家人在海南的一個重要安置地。這一時期遷移儋州的客家人，因來到時間相對較晚，被稱為“新客”，而早于“新客”遷來的客家人則被稱作“老客”。
民國《儋縣志》對“老客”與“新客”有這樣的記載：“(客家人)本潮州、嘉應(今梅州)人，國朝(清朝)嘉道間，因亂逃亡，見祥發(fā)、懷集、嘉禾數里地多山谷，遂攜眷聚處。嘉道以前來者，為‘老客’，咸同以后來者，為‘新客’。新客多肇慶府恩平、開平人。其俗言語、衣服、冠婚、喪祭皆率其舊，與本處風俗多不相同�！�
客家人大批遷入儋州，使儋州南部山區(qū)的大片土地得到開墾�？图胰司劬拥哪县S，在他們的開發(fā)下，成為了黎漢物資交易的一個重地。光緒十三年(1887年)，胡適的父親胡傳受廣東巡撫吳大澂之托考察海南黎族地區(qū)，由南豐進入黎峒。胡傳在南豐時，撫黎局的洪范卿對他說：“南豐一帶，處處有墟，今日在東，明日在西�！笨梢姰敃r南豐地區(qū)墟市的繁榮。
續(xù)遷
——�？陂_辟通商口岸，客家華僑投資儋州
20世紀初期至海南解放前，客家人繼續(xù)遷入儋州，不過已經沒有19世紀時的規(guī)模。這一時期前來儋州的客家人中，有的是資本雄厚的華僑，他們投身到儋州的開發(fā)中。
客家華僑來到儋州投資，與當時海南地位得到突顯的大環(huán)境有關。咸豐八年(1858年)，�？陂_辟為通商口岸后，商品經濟在海南發(fā)展加快，同時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海南的戰(zhàn)略地位進一步上升。如此背景之下，長期被視為蠻荒之地的海南島受到海外華僑的關注。條件優(yōu)越的儋州成為當時華僑投資開發(fā)的一塊熱土。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在古巴和秘魯經營植膠業(yè)、祖籍廣州番禺的客家華僑曾江源(有的文獻寫為“曾汪源”)攜兩個兒子，重點調查萬寧和儋州兩地，為種植橡膠做準備。同年，曾江源之子曾金城從馬來亞引進橡膠樹苗在那大附近地區(qū)栽種。有學者認為這是我國引種橡膠的開始。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曾江源還從馬來亞帶回咖啡種子，在那大開荒種植約15萬株。這時，海南島上引種的咖啡還處于供給種子、尚未出貨的階段。
光緒三十四年(一說光緒三十年即1904年)，華僑在那大創(chuàng)辦了僑興公司。公司成立后，很快從南洋引入橡膠種子四千余粒到那大一帶種植。繼僑興公司之后，一批華僑陸續(xù)在儋州成立公司，投資農礦實業(yè)，開采錫礦，種植橡膠、咖啡、呂宋煙、油棕和油桐等經濟作物。這些華僑中一大部分是客家人，如開辦“萬隆公司”的吳業(yè)添、吳襄云、吳邵章、吳有勝；創(chuàng)辦“萬發(fā)公司”的鄭紹棠、譚元貴；經營“林興礦植公司”的馮少強、梁森棠，等等。
早前定居儋州的一些客家人受到華僑的影響也經營了植膠業(yè)，如那大合羅村人鄧瑞英、鄧德文、鄧德輝分別開辟“刻刻膠園”“生生膠園”“兄弟膠園”，合羅村人鄧官祥和鄧官福創(chuàng)辦“官福膠園”；那大石屋村人范其祿開辦“其祿膠園”；南豐那旦村人丘文蔚創(chuàng)辦“文蔚膠園”，南豐海南田村人陳道允開辦“道允膠園”；蘭洋加老村人鐘翔岐、鐘宏岐分別開辟“翔岐膠園”“宏宏膠園”，等等。
以客家人為主體的華僑在儋州開掘錫礦、種植橡膠和其他經濟作物，為這一時期儋州的經濟開發(fā)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到了民國后期，因時局的動蕩，華僑投資受挫，此次開發(fā)熱潮宣告結束，這一批華僑也陸續(xù)轉移到了南洋。
解放后的一段時期，又有一批批客家人陸續(xù)來到儋州，他們當中很多人加入到了以解放前那大一帶的膠園為基礎建設起來的西聯、西培、藍洋等農場。改革開放后，尤其是海南建省之后，也有一定數量的客家人來到儋州，他們從事各行各業(yè)，不少人定居了下來。
幾百年的遷移史，客家人已經是今天儋州的主要族群之一，客家話也成為了儋州的第二大漢語方言，使用人口僅次于儋州話。
客家人在海南
客家人在海南島各地均有分布，主要聚居于：
澄邁 臨高 儋州 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