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新：拍主旋律電影，鏡頭不能是“涼”的
■本報首席記者 王彥
在建黨百年的重大節(jié)點上，影片《1921》無疑是中國電影界高度聚焦的話題。百年大黨的初心怎么拍，百年正青春的起點如何在正確史觀前提下化為動人的故事？
拍主旋律電影，鏡頭不能是“涼”的——這是本屆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金爵獎主競賽單元評委會主席黃建新給出的答案。在昨天的金爵獎主席論壇上，他以新作《1921》為例，分享了關(guān)于主旋律電影的創(chuàng)作心得：主旋律故事從來不是一個冰冷的百科詞條，它在遵循藝術(shù)規(guī)律的同時，創(chuàng)作者對自己的國家、民族抱之以何種主觀情感，又將幾分飽滿的心靈世界外化于影片創(chuàng)作的總和。心和鏡頭都足夠“熱”，主旋律電影思想性與藝術(shù)性兼得，可以做到。
破題：在史實資料的“斷點”中，撐開戲劇的魅力與張力
黃建新透露，2016年，該片在上海市委宣傳部的牽頭下項目便啟動了，“我們想的不是應景之作，而是一部真正的好看的電影”。
為什么一群年輕人創(chuàng)建的政黨，一個中共一大召開時全國僅有50多名黨員的政黨，只用了28年時間就能改變中國……類似問題，當年拍《建黨偉業(yè)》時他就思考過。只是在那部從1911年武昌起義講述到1921年建黨的宏大史詩里，人物內(nèi)心世界何種模樣，尚來不及展開篇幅詳述。隨著時間推移，歷史研究變得越加翔實充分，許多新資料出現(xiàn)，這也讓創(chuàng)作者相信，從中能夠獲得新意。
《1921》的新意，即在人——百年前開天辟地的那群人，他們救亡圖存的心靈原動力來自哪里，他們與理想之間的關(guān)系是什么。知史先知人。黃建新開始重讀一大代表們的傳記：“讀得越多，越發(fā)現(xiàn)他們內(nèi)在的豐富性。正是豐滿生動的人物，使得我們能拍出一部真正意義的故事片�！彼坏约鹤x，還給所有主創(chuàng)開書單。思路也越發(fā)清晰：不同于“編年史”的縱向敘事，《1921》從歷史“橫截面”切入，高度聚焦“1921”“上海”“中共一大召開”這三要素中的人。秉承“大事不虛，小事不拘”的創(chuàng)作原則，故事里有史實指向的絕不可撼動，史實資料的“斷點”中，才是撐開戲劇魅力與張力的空間。
還原：站在偉大征程的起點，一次“必須”由上海完成的創(chuàng)作
《1921》成片近130分鐘，其中120分鐘的鏡頭都對準上海。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次“必須”由上海完成的創(chuàng)作。
鄭大圣記得，劇本初創(chuàng)階段，黃建新提了幾個關(guān)鍵性問題。其中有宏觀性的，為什么百年前的中國需要中國共產(chǎn)黨？為什么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在上海？也有關(guān)涉具體細節(jié)的，都知道中共一大在上海召開時，因為巡捕房便衣的“敲門”被迫轉(zhuǎn)移到了嘉興南湖，可他為什么會找到望志路106號呢？
懷揣解題心理，劇本團隊一方面從史料中尋覓能搭建豐滿故事的新線索。另一方面，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在上海，中共一大會址、上海的黨史研究機構(gòu)、上海檔案館、上海市歷史博物館、上海音像資料館等，便成了劇組反復“求經(jīng)”的必到之處；滬上黨史專家、城市歷史文化研究者，則被集體請來“摳”細節(jié)。
在上海音像資料館，一段視頻讓團隊如獲至寶。那是百年前的上生·新所，一小段視頻記錄著一群人的夏日歡愉�！叭绻皇且粋�中國人面孔的服務生短暫入畫，根本無從判斷那是在中國�！秉S建新說，“百年前的中國上海，所有歡度夏天的都是洋人，只此一個畫面，我們就知道，為什么中國需要共產(chǎn)黨�！焙髞�，這小段視頻演化成毛澤東在法租界看到法國人歡慶國慶的一幕，也由此觸發(fā)他在上海街頭奔忙的電影“名場面”。
站在中國共產(chǎn)黨偉大征程的起點，上海能給《1921》提供的，不僅是史料鉤沉，還有拍電影極為看重的“還原”。在車墩，按照華東建筑設(shè)計研究院原初的設(shè)計方案，一座以真材實料搭建的百年前上海石庫門風貌的“紅色搖籃群落”建成了。孕育了早期黨組織的老漁陽里、召開中共一大的樹德里、召開中共二大的輔德里、博文女校等建筑，都按一比一落成。建筑實景成全了電影運鏡、取景的自如空間�！半娪暗囊曈X起承轉(zhuǎn)合因此沒有躲避、沒有角度限制，能拍得自然有味道。”黃建新說，實景群落也為演員表演提供了呼吸感，人物穿梭在百年前的上海里弄，一個閃身躲避追蹤，或滿懷憧憬走進“陳獨秀的家”，一切都是一氣呵成的。
小到李達夫婦會請毛澤東的餐桌上該擺什么樣的菜，大到在上海外灘拍出“巴黎街頭”的實景感，制片人任寧說，在上海相關(guān)部門的保障下，片方美術(shù)團隊、制片團隊只有一個目標——還原百年前真實的上海風貌，為《1921》提供歷史沉浸感。
呈現(xiàn)：《1921》是2021年語境下，用電影的方式回眸1921
《1921》在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與首批觀眾見面后，片尾字幕走完，觀眾的掌聲響了許久。一名年輕人說：“原來那些活在課本里的偉人們，他們是那么鮮活生動�！痹拏鞯狡�，大家如遇知己。黃建新想起一位學者的評價，“這部《1921》是2021年語境下的1921”。
從一開始，主創(chuàng)就很確定，《1921》是要用電影與觀眾溝通的，也要用電影讓今天的年輕人與百年前的同齡人對話。
“導演一直告誡我，要摘掉偉人標簽。”演員王仁君的表現(xiàn)，此次獲得了不少好評，他的表演準確把握了人物當年的青春心境。1921年的毛澤東，他的思想、主張，仍在成熟、成長過程中。因此，黃建新給王仁君提要求，要“眼里帶著光”，在上海拜訪陳獨秀時，他是帶著學生姿態(tài)的；還要“跑起來有美感”，拍攝奔跑在上海街道的重頭戲，導演拿著網(wǎng)上搜羅來的視頻告訴演員，要帶著跨越、躍動感來跑，那不是逃離，而是一次奔赴，向著救亡圖存、向著未來理想的奔赴。
黃建新說，《1921》拍的是人物和他們的理想，所以他希望是帶有史詩感的。比如李達，他熬夜起草《共產(chǎn)黨綱領(lǐng)》，終于寫完，他興奮得跳出老虎窗，窗外朝暉滿天。比如毛澤東與劉仁靜的對話。白天會議上，這群年輕人爭得面紅耳赤，入夜，劉仁靜問毛澤東：“分歧那么大，明天還能不能通過？”毛澤東答得斬釘截鐵：“能！因為我們的起點一樣，誓死推翻舊世界。僅此嗎？還因為我們的理想也一樣，盼望著建立新中國，大家想要的人民作主的新中國！”
“我們希望《1921》能通過今天所有的電影手段完成詩意化，并用一種激情的詩意，讓今天的年輕人記住百年前的那群人�！秉S建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