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票房破4.58億元 導演編劇分享創(chuàng)作背后
2021年04月08日 14:49  來源:北京青年報  宋體

  《我的姐姐》票房突破4.58億元 導演殷若昕和編劇游曉穎分享創(chuàng)作背后

  選擇開放結局 不想強行圓滿

  繼《你好,李煥英》后,《我的姐姐》又成為一匹耀眼的黑馬之作。國家電影專資辦數據顯示,2021年清明檔累計票房8.2億元,創(chuàng)造了國內同檔期票房紀錄。其中,《我的姐姐》排片占比從上映首日的16.6%飆升至35.5%,是清明檔的最大贏家。截至4月6日18時,《我的姐姐》票房突破4.58億元,打破《反貪風暴4》創(chuàng)造的國內清明檔票房紀錄和觀影人次紀錄。

  《我的姐姐》講述的是父母意外離世的二孩家庭,已成年的姐姐安然面臨著追求個人生活還是撫養(yǎng)年幼弟弟的難題。在親情的羈絆和個人夢想追求之間,她掙扎求索,找尋真正的自由與自我。《我的姐姐》是導演殷若昕和編劇游曉穎的二次合作,兩人將這部電影對準中國式家庭中的女性,展現(xiàn)當代女性在家庭、社會等大環(huán)境中所面臨的種種境遇,發(fā)人深省。

  創(chuàng)作《我的姐姐》是受政策觸動

  北京青年報(以下簡稱“北青報”):為什么要創(chuàng)作《我的姐姐》這個故事?

  游曉穎:我寫劇本是因為2015年看到獨生子女政策取消,允許生二胎。當時我身邊的朋友也發(fā)生著類似《我的姐姐》的故事,我看到這樣的家庭里有很多親情的撕扯和碰撞,我想探究這背后的原因。另外我本身是獨生女,二胎之間的相處也會引發(fā)我很多思考,所以想把這些剖開做一個陳述。還有一點是因為我個人比較喜歡家庭題材,學舞臺劇的時候也是偏愛尤金·奧尼爾這種探討家庭和父母關系的,所以會特別想去寫這種題材。

  殷若昕:雖然我們是獨生子女,但多子家庭的故事就在我們周圍,隨著二胎政策的放開,這種現(xiàn)象會越來越多,所以我覺得這個故事是非常值得去探討的。另外我也是一名女性,出現(xiàn)了一個書寫我們現(xiàn)代女性的故事,我會有一種使命感想要去好好地拍出來。在我們面臨各種外部困境和自己內部困境的時候,當倫理的困境和自我求索的困境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應該如何去面對,這種碰撞產生的魅力和思索是我想通過這部影片去探索的。

  北青報:開拍、寫劇本前你們?yōu)榱诉@個項目做了哪些準備,影片故事是否有具體的現(xiàn)實原型或社會新聞素材案例?

  游曉穎:我寫劇本之前,一個是跟身邊有這種兄弟姐妹的朋友多聊,然后看一些關于家庭方面的書籍,類似《家庭治療》《熱鍋上的家庭》這種涉及家庭心理學方面的書,包括一些女性主題的論述,然后會從更宏觀層面去把控劇本主題的走向和我想表達的內容。

  我覺得更重要的還是深入到個體的經驗里面,像跟我的父輩,以及舅舅、姑媽這些角色,其實是有我身邊一些人的影子,我們去追溯他們的一些往事,然后把這些融合起來作為補充。

  原型其實有很多,會把周圍朋友的經歷融合起來,但不會是特定的某一個原型。我也喜歡去網上搜索這樣的新聞,經?此麄冎v的一些什么獨生子女聯(lián)合養(yǎng)老,還有多子女家庭是什么感受,就會看到很多人在上面寫自己的感受。我把這些東西做一個消化,通過藝術加工給呈現(xiàn)出來。

  殷若昕:在開拍之前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扎實的劇本,它的內部氛圍、人物關系、人物命運都已經非常扎實了,我所做的一切是要如何去翻譯、具象化、可視化這個東西,更多地去填充生活化的細節(jié)。因為我們前期和主創(chuàng)“碰撞”的時候就是明確要扎根到生活本身里去,要無限地接近生活本身的樣子,既不要獵奇,也不要過分地客觀,而是要站在這個人的身邊去拍她的故事。所以,前期做得最多的就是不斷地調整我的導演構思,給每一場戲提煉出一個關鍵性的動作指向,然后把編劇已經營造出來的氛圍去放大傳遞出來。

  我在看劇本的時候,會把自己先變成里面的每個人去經歷。其實在這個過程里我會想到我的媽媽,因為劇本里有姑媽這樣一個角色,就會去關注她們以前的故事,和她們開始對話,也會了解到在她們那個時代的多子女家庭,尤其是這種長姐的故事。再包括我們之前經常分享一些看到的案例,所以這里面會有一些雜糅,會有很多生活中的影子。

  姐弟的情感變化是更生活化細水長流的

  北青報:片中姐姐的具體年齡是多大?為什么給她設定的職業(yè)是護士?

  游曉穎:護理專業(yè)畢業(yè)兩年,工作兩年。因為我身邊有些朋友會工作一段時間然后去考研,一般兩年是個坎,如果不考基本上就一直工作下去了,兩年之內如果對工作還是有不滿,會想要再去考一下。

  護士工作的那個環(huán)境比較能夠見眾生,不想讓姐姐只困在自己那一方情緒里,還可以讓她看到周圍人的處境,也對自己的處境會去反思。而且做護士確實壓力蠻大的,在壓力大的情況下人就會處于高壓的狀態(tài)。她家庭是一攤事,事業(yè)上是一攤事,職業(yè)上又是一攤事,這些都難以去處理平衡,會把人逼到一種絕境,會讓她在短時間內爆發(fā)或做選擇。

  殷若昕:而且護士這個職業(yè)很大一部分都是女性,其中也會有女性不公平在里面,這個設定我們也有這部分考慮。

  北青報:姐姐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游曉穎:姐姐之前有過原生家庭傷害,她想要擺脫束縛,追求自己的生活,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在電影里她其實是把自己曾經失落的東西一點點找回來,打破內心的堅冰。她既渴望情感,又害怕情感,但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治愈自己,強大和柔軟是她的一體兩面。

  殷若昕:她嘗試著建立親密關系,嘗試著去愛,盡管這個過程跌跌撞撞,但她在慢慢地尋找建立親密關系的可能性,以及在這個過程中堅定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北青報:弟弟是個怎樣的小孩?

  殷若昕:對于弟弟來說,由于父母離世,他在極速地適應環(huán)境變化,所以弟弟一定是心思敏銳的小男孩,不然也不會和姐姐之間發(fā)生這么多故事。另外,他這個年紀有天然的自我保護和察言觀色,他會想要去求證姐姐是否喜歡他。

  金遙源確實很真,而且他的臺詞很有意思,剛進組的時候可能有點不清楚,畢竟他還小,但他的表意很明確,這點是非常重要的。

  游曉穎:我身邊很多朋友都是姐姐,會從她們的描述里知道弟弟都是什么樣的。他們對于情緒的捕捉很敏感,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在意你,所以片中弟弟會很在意姐姐的舉動。

  金遙源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會講話,還有他的臺詞很好,他說臺詞的時候很真摯?赡苁翘熨x,他雖然才4歲半,但他的口條可能比六七歲的小孩都還好。

  北青報:姐弟關系是如何變化的?

  游曉穎:姐弟的情感變化是更生活化,細水長流的。像弟弟受傷后姐姐背弟弟回家,那是打破堅冰的重要時刻,本來他們沒有肢體上的接觸,但當不得不肢體接觸的時候,情感就會有轉折。我身邊有兄弟姐妹的朋友都會提到,血緣就是這樣子的,盡管有時候你很討厭他,但在不知不覺中你又會和他有一樣的習慣。像片中弟弟對姐姐吐口水,姐姐在情急之下也會吐口水。想從生活細節(jié)上構建他們每一次的情感遞進,包括后來弟弟為姐姐做一些事情,他們的距離會越來越近。

  殷若昕:起初姐弟一直在遙遙相望,彼此對彼此意味著什么都是模糊的,但片中會有很多生活化但又雋永的時刻,例如,姐弟互相摸對方眉毛的細節(jié)。姐姐看著眼前睡著的弟弟,發(fā)現(xiàn)他們的眉毛非常像,在那一瞬間她明白自己跟弟弟之間的羈絆,她會想為什么會對弟弟產生一種親密。后來弟弟也有摸姐姐眉毛這個動作,姐弟之間情感是有來回流動的。

  這個結局是開放的 每個人有自己的理解

  北青報:哪場戲最難寫、拍?皮球這個意象有什么含義?

  游曉穎:姐姐回來搬家和表姐對上的那場戲最難寫,因為不想把它寫得太“狗血”,要交代關鍵信息的同時,又要把吵架的節(jié)奏拿捏好,還希望能夠看到兩個女孩背后家庭的東西。還有一場戲,就是姐姐跟姑媽談話。我既想把她們兩個的內心給剖析出來,又不想用非常直白的方式,所以我會想很久,這兩個人怎么去達成我想達到的效果。這兩場一場是爆發(fā)的,一場是走心的,我都會覺得比較難寫。這個劇本確實打磨了很多年,到最后覺得每場戲都完成了我內心的設想。

  劇本最開始叫《踢皮球》,這是弟弟喜歡的一個運動,其實他的命運也像這個皮球一樣,某種意義上姐姐也是一樣的,很難有停下來的時刻,命運是比較漂泊的感覺。

  殷若昕:弟弟趴在防盜窗上跟姐姐說話那場戲最難拍,弟弟要從防盜網上掉下去。其實武指提前做了很多保護預案,但是弟弟非常害怕,他一旦接受他要掉下去這個設定,就沒有辦法去表演。所以那天晚上我們不僅要做他的思想工作,還要保證拍攝,而且那天拍攝條件很艱苦,一直在下雨,外面有非常多劇組工作人員一直在等弟弟的狀態(tài),所有人都在配合著那個時刻的出現(xiàn),最后弟弟勇敢地完成了那個時刻,那個夜里非常難忘。

  北青報:據說拍攝朱媛媛和張子楓對話的那場戲,現(xiàn)場很多人都哭了。

  殷若昕:那場戲說起來還想哭(笑)。那場戲是很難很“走心”的,媛媛老師是感情特別充沛的演員,之前演的時候她一直在克制,這場戲我跟媛媛老師說,你看著子楓說出那句臺詞。她一旦看向子楓說出那句臺詞,我們所有人不管哪個機位,都是全場失控都哭了。因為那場戲本身內部的能量就太大了,當演員呈現(xiàn)出來的時候,每個人多少都一些代入和投射,想到了各自的親人。

  游曉穎:我們現(xiàn)場那些鐵石心腸的男孩們也哭了(笑),他未必是在那一刻理解了女性,但確實很動人。一開始媛媛老師是沒有把眼神遞給子楓,她們不敢對視,因為一對視就會崩潰,導演說你就著這個崩潰來,然后當她一看子楓的時候子楓就不行了。

  殷若昕:對,子楓是強接受型的。她們兩個對手戲的化學碰撞是很有力量、很感人的。

  北青報:姐姐和姑媽這兩代“姐姐”對話的意義是什么?

  游曉穎:姑媽曾經也是家里的姐姐,并且很像我們母親那一輩女性。創(chuàng)作這場對話的時候我想到了套娃這個意象。套娃就是一個套一個,但最后姑媽說“套娃也不是非要裝進同一個套子里面”,其實是說你可以有自己人生的選擇,不必像姑媽一樣走大家給她規(guī)劃的路,這是姑媽對姐姐的疼愛和理解。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其實很難有這樣的對話,越長大就越不想去觸碰他人情緒的死角,包括把自己袒露出來,你會發(fā)現(xiàn)在一個人面前不設防越來越難,但是希望在電影里姑媽和姐姐能有這樣的時刻。

  北青報:電影里姐姐其實面臨著兩難的選擇,對于結局的設計有什么考量嗎?

  殷若昕:姐姐是獨立長大的,有強勢的自我認知和世界觀,她不會做出完全犧牲未來的事,所以她會前往北京考研追求理想。我們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一直很心疼姐姐,但又有一種“不得不”的感受在里面。作為創(chuàng)作者,還是想讓大家看到這個女孩所代表的故事,而不是強行圓滿。但是否撫養(yǎng)弟弟這個結局是開放的,每個人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其實你的經歷和價值觀,以及對劇情的感知會決定你對結局的傾向,這也是開放式結局的魅力。

  游曉穎:電影是開放式結局。我們更想讓大家看到姐姐經歷和遭遇的這一切,至于最后的選擇是什么,看完電影每個人會有自己的答案,這部電影不是要指導任何人的生活。

  文/本報記者 肖揚

  統(tǒng)籌/滿羿

編輯:李奧迪